越南，制造業轉移的下一站？

隨著中國逐漸從低端制造業向高端制造轉型，以及勞動力成本的不斷攀升，大家紛紛被迫尋找下一個 “世界工廠“。

而有著“東方夏威夷“之稱的越南，逐漸成為了許多投資者的選擇。越南，也正依靠著制造業、服務業、房地產開發等在東南亞眾多國家中脫穎而出。

前不久的新興市場，還沉浸在土耳其崩盤，阿根廷危機的黑天鵝湖中。

但也有例外。當踏上位于中南半島的越南，一陣陣活潑而溫熱的東南亞海風帶著機油的氣味拂面而來時才發現，在這片土地上，經濟發展的脈動從未停歇。

 

 “越南民眾從十年前沒有購買公寓樓的習慣到現在排隊抽號，從十年前比較空曠的道路到現在私家車甚至豪車隨處可見。”

—— 越南鈴中加工出口區總經理楊開勇

財富研究機構新世界財富公司的最新報告顯示2007年-2017年間，越南私人財富增長率為210%，是這十年私人財富增長率最高的國家。

政策放開，利好外國直接投資

1986年，越南效仿中國1978年的改革開放，召開了“越共六大”，確立了經濟和政策“革新（Doi Moi）開放”的國家發展戰略。從此開始了經濟體制的改革——從單一的計劃經濟，開放為市場經濟，同時對外招商引資。

隨后，1987年越南政府迅速出臺了《國外投資法》，吸引了不少外資赴越投資，疊加周邊的國家，如新加坡、馬來西亞等國的經濟形勢不錯，對外輸出資本有著較強需求需求。

所以，從90年代開始，招商引資為越南迎來了一段上升期。但沒過多久，1997年的亞洲金融風暴爆發，東南亞國家經濟接連受挫，大大削弱了對外投資的需求，越南資金流入縮水，外國投資開始走下坡路。

直到2006年，越南成功加入世界貿易組織，出臺了新的《投資法》，取消了對外商投資的諸多限制，外商在很多行業的投資項目可以享受“兩免四減半”稅收優惠。并與多國簽訂了雙邊貿易協定，出口貨物繳納的關稅減少，成本端優勢突出。

外商對優惠自然是來者不拒的。自2014年之后，在制造業轉型需求之下，以日本、韓國為代表的外企陸續將生產基地遷入越南。越南的外資直接投資額（FDI）也開啟了主推浪。

越南經濟增長的主推浪

革新開放以來，越南GDP增長勢頭良好，去年GDP總量約2200億美元。今年上半年，越南GDP同比增速達7.08%，創了八年來新高，且2018年越南的GDP增速預期被上調了20個基點至6.8%。

 

從整個越南產業結構來看，工業、建設領域和服務領域對GDP的貢獻最大，分別占33.34%和41.3%。受益于大量外資的直接投資，越南出口型導向制造業表現強勁。FDI為越南創造了超過了40%的工業總產值。外資直接投資對促進越南社會的發展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。

從1988年的革新到今年一季度末，越南外資額度的實際到位資金累計為1759億美元。據越南統計局，2016年，越南吸引外商投資最多的行業是制造業和加工業，占FDI流入總額的63%。

 

2017年，總外商直接投資資本為371億美元。其中日本以約92億美元位列榜首，其次是韓國。這是因為越南距離日本、南韓不遠，兩國間原物料、零組件供應鏈關系相對容易達成。

2017年越南外商直接投資按國別分布

 

隨著世界工廠中國的土地價格上漲、工人成本不斷攀升，不少外資赴越建廠。

“之所以選擇越南，主要是因為全球LED需求正在增長，建廠可以提高產能，滿足需求，另外，越南得生產成本很有競爭力。”

——韓國半導體高管

三星自從注資越南后，不僅改變了越南經濟的產業結構，還影響著越南的對外出口。

2008年，三星取得了越南的外資投資執照，隨即投入了6.7億美元。截至2015年，三星累計投資于越南的資金超100億美元。同年，三星在越南生產的手機超過兩億，占了三星全球手機生產的50%以上。

2009年，越南出口前三的產業還只是紡織、制鞋與石化，主要受臺灣商人的傾愛。剛開始招商引資時，越南的大部分經濟還是靠臺灣支撐的。手機的生產在當時的越南還屬于被忽略的角色。

就在三星進入越南的后四年中，越南產業結構不知不覺的發生了逆轉。2013年，手機產業排在了越南出口的第一名，占了當年總出口的11%，其中的95%均由三星貢獻。2016年，手機的產量占了越南出口的20%，三星幾乎已控制了越南的手機出口，相當于控制了越南總出口額的1/5。

但正是受三星等外企的影響下，越南經濟顯得十分脆弱與敏感。去年三星Note7的事故發生后，短時間內不僅導致了越南對外出口受到一定影響，也讓無數的越南勞工被迫放無薪假。

人口紅利、勞動力成本低

都說越南像二十年前的中國，雖然中國的人口數量約是越南的13倍，但從人口年齡分布來看，確實有點神似。不同時期兩國勞動力人口年齡主要聚集在25-35歲之間。所以憑借著越南人口紅利的優勢，吸引了不少從事勞動密集型加工生產業務的海外投資者。

 

此外，相比中國的人均工資（約900美金/月），越南人均工資較低（約200美金/月）。成本優勢吸引了不少國外投資者將工廠遷入越南。中國在過去幾十年中，單位勞工上升速度很快，越南雖然有所上升，但仍然處于相對低位。

越南的興起不是偶然，隨著中國土地、勞動力成本不斷提升，中國逐漸向高端制造轉型，國際企業們紛紛開始找尋下一個世界工廠。但是未來的越南還需要不斷向前。

越南內生條件不完善

越南產業附加值低，缺乏核心競爭力。在制造業出口的強勁增長下，越南的貿易順差不但不算顯著，而且越南還有一半時間處于貿易逆差狀態。

越南貿易順差（百萬美元）

 

越南工業生產體系不完整，支援產業能力薄弱，還處于下游加工組裝階段，需要大量進口機械、設備、原材料和中間產品來推動制造業的進行。在外圍市場對越南的手機、電子、電腦等制造業表現強烈需求的同時，越南還需要進口相應物資來匹配出口需求。

具體來看，由于越南機械制造業長期處于落后狀態，還只能出廠簡單的機械設備，對于高端一些的機械設備，則不得不依靠進口。2015年上半年，越南合計進口139億6000萬美元機械設備和零組件，較2014年同期增長36%。

據統計，當地500家鑄造企業中，僅200家左右的加工金屬達到外資制造的基本要求。例如，三星在越南的80多家下游廠商中，越南本地廠商占比不足10%，而且只能供應包裝材料、紙箱、塑膠等附加值極低的配件。

經濟增長強勢下的越南過于依賴外資直接投資。越南的進出口產業發展動力，幾乎全部來自外國的投資意愿，越南內生條件還不夠支撐目前的經濟增速，外企經濟環境能夠直接影響越南的經濟發展速度。例如，2016年越南手機及零配件出口額為343億美元，其中外資企業出口占其總量的99.8%。

除了內生經濟的動力不足以外，越南的基建落后，運輸道路欠開發，城市道路狹窄、擁堵。因為外國企業在越南基本上搞的都是低價勞動力的組裝制造業，雖然進出口高達GDP的150%，但產業鏈的加工環節利潤很低，所以整個國家沒有很多錢去發展基礎設施。此外，水利、電力不足，時常伴有停水、停電等情況也大大影響了日常的生產。

另外，越南國內行政效率低、國家腐敗現象明顯。根據“透明國際”數據，越南屬于嚴重腐敗的國家。外商投資的審批繁瑣，審批期限往往從名義上的不足一個月拖到幾個月。而且政府會過多干預企業的運行，從而影響了正常的投資、生產計劃。

 

越南的進步有目共睹，但時過境遷，與中國的改革開放初期相比，越南所處的發展環境時點不同，面臨了更多的挑戰。許多國家已經研制出替代人工的機器人，機器人可以24小時不休息的工作、不要工資也不會維權。

雖然受各種因素限制，機器人還不算普及。但對于以低技術、勞動力密集型產業為主的越南，對越南未來的發展也是潛在的威脅。

制造業轉移的下一站

當年亞洲四小龍依靠低端制造崛起，一路從低附加值產業逐漸向高附加發展，并將低附加值轉移到成本更加低廉的地區。中國過去承載了這些低端制造轉移，如今也到了將它們轉手的時候。

越南的政策和人口福利仿佛40年前的中國，但落后的基建、低效的行政、以及日新月異的AI技術，都在預示著如今往越南轉移的制造業，將面臨全新的游戲規則。

美麗而質樸的越南，真的會是制造業轉移的下一站嗎？